2010年12月13日星期一

制造弃婴

制造弃婴
2009年07月03日08:39  三秦都市报

■贵州镇远县福利院将交不出罚款的超生婴儿强行抱走,在公告中称之为“弃婴”,送养国外牟利,每送养一名孩子,福利院可获3000美金赞助。



■据了解,从2001年至今,该院共有80名“弃婴”,除两名女婴残疾外,其余78名均被美国、比利时、西班牙等国的家庭领养。

■“把有父母的婴儿强行送到孤儿院,然后送养到国外的情况,经过我们调查,完全属实。”镇远县计划生育管理局纪检组组长唐剑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

脖子上、心窝上的刀疤,显示陆显德是个悲剧人物。他曾经自杀过。这些刀疤是他对四女儿的特殊纪念。

作为父母,陆显德夫妇均不记得这个女儿的生日,只知道她出生于2003年农历腊月。2004年农历五月,她被当地计生人员强迫送进福利院,从此不知下落。当时,这个女儿尚未取名。

蒋文(化名)是陆显德的亲戚,在广东闯荡十年。2008年回到故乡时,他听说他的亲戚中,除陆显德外,还有李泽吉、罗幸斌超生的两个女儿,均被当地计生人员抱走,送进福利院。计生人员称,“政府帮他们养。”实际上,这些孩子至今下落不明。

但多年来,这些父母都没有寻找自己的孩子。对于亲人们的麻木,蒋文发出了鲁迅对闰土式的感叹。今年1月份以来,他在网上多次发布寻人的帖子,随着国外网友的回应和记者的调查,一个在贵州省镇远县隐藏多年的秘密渐渐浮出水面。

7月2日上午,黔东南州委、州政府及相关部门负责人在凯里召开新闻媒体通气会,通报了6名涉及此事的相关责任人被处理。会上,有关负责人说,目前此事还在继续调查之中。

交不起罚款孩子被抱走

李泽吉今年32岁,假如算上至今仍下落不明的那个女儿,他是5个孩子的父亲,但是现在叫他爸爸的人,却只有4个。

失去的女儿没有名字,没有出生证明,在李泽吉的脑海里,甚至没有模样。但是她却拥有两个姐姐、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于是,李泽吉只能叫她“老三”。

老三被抱走的时候只有36天大,李泽吉夫妇当时为了躲避计生处罚,早已双双去了浙江打工,在外出打工的两年时间里,又生下了两个孩子。

老三的意义,就成了抵计划生育的四万罚款。

孩子究竟在哪里?现在叫什么名字?是生还是死?几年以来,李泽吉一直在这么问自己。

和李泽吉有着相同命运的父母,在镇远县还有300多户。他们都是因为无法交纳超生罚款,而被迫默许将孩子送往福利院。而在福利院进行统一“改造”后,这些孩子以3000美金的价格被卖到国外。

思念还是时常地发生,但对于已经失去了的女儿,大多数人都像李泽吉一样,“女儿不是最重要的。”

陆显德夫妇,对失散的女儿,他们一直安慰自己说,是“政府帮我们抱去养了”。贵州省民政厅的公告显示,女婴古城茜“遗弃”地点为陆显德家门前。

石光应是镇远县蕉溪镇计生股股长,杨水英是陆显德的妻子,家在蕉溪镇田溪村阳坝组。

按照政策,陆显德只能生两个孩子。他希望能生个儿子,但杨水英在生到第四个孩子时,才如愿以偿。

在这个男孩一岁多时,陆显德去做结扎手术,但此时,杨水英又怀孕两个月了。

“既然怀孕了就要生下来。如果做流产,还要花钱。既然生下来了,就不能打死。”杨水英说。

但不幸的是,2004年6月份的一天,杨水英背着这个女儿在山坡上放牛时,遇到了石光应。

“第一回,我从那边过来,她在看牛,我看见她背着小孩,用毛巾搭着头,我看小孩很小,而她的儿子已经长大了。第二回我就去问,正好碰到她在吃饭。”石光应说。那天,只有杨水英一个人在家。

5年后的2009年6月19日,杨水英回忆当时的情景说:“石光应说,我就把这个孩子抱去了,以后就不罚款了,这就和罚款一样的。”

之后,石光应打电话叫蕉溪镇政府派车来,让杨水英抱着孩子到焦溪镇政府,然后去镇远县福利院。“我不去福利院,他们就把我一起带走,还说要罚款几万元钱,我拿不出几万元”。

80个“弃婴” 统一的复姓'

古城茜是福利院里剩下的一个孩子,由于智商有问题和先天性的眼疾,她一直没有被领养,而其他的孩子都在此前被外国友人带出了国。

2009年6月30日,在镇远县共和中路的一条小巷子里,青石板倒映出福利院斑驳的铁门。500多平方米的一个院子被花栏一分为二,右侧是一栋三层的办公楼,福利院的副院长姚福建在这栋楼的一楼办公,与其相去不远的县老年办的办公室里传来小孩的笑声。记者的到来引起了福利院所有工作人员的警惕,面对一切问题,他们的回答都是:“不知道”。

但此时,县老年办办公室的孩子走了出来,大约五六岁,身着一件腈纶制的粉红色衣服,摇摇晃晃来到记者身边,“爸爸,爸爸爸爸爸爸”地叫着。

福利院副院长姚福建解释说,她是孤儿,由于智商有问题和先天性的眼疾,她一直没有被领养,而其他的孩子都在此前被外国友人带出了国。

据此前曾在该机构调查的《南方周末》记者杨继斌所掌握的一份资料显示,镇远县福利院已经将2001年至今送养至国外的婴儿全部登记造册,这份册子里用了6页纸记录着80个女婴的生日、捡拾地点、捡拾时间、入院时间、健康状况、经办人、送养地点等15项信息。其中有78名女婴被送往美国、比利时、西班牙。

而80个弃婴,都拥有了一个统一的复姓“古城”,如古城茜、古城惠、古城梅、古城雯……“古城”指的就是镇远。两千多年来,镇远是名噪一时的水陆都会,扼守着由湖广经贵州进入云南和东南亚诸国的古驿道。

“弃婴”送养国外福利院收赞助费

蒋文(化名)是陆显德的亲戚,在广东闯荡十年。2008年回到故乡时,他听说他的亲戚中,除陆显德外,还有李泽吉、罗幸斌超生的两个女儿,均被当地计生人员抱走,送进福利院。计生人员称,“政府帮他们养。”实际上,这些孩子至今下落不明。

2009年1月份,蒋文开始在网上寻人。这个帖子很快被一个叫做BrianStuy的美国人发现了。

Stuy将这个帖子转发给一个叫做Windy的美国女人和一个叫做胡英(音)的中国在美留学生。胡英和Windy是好朋友,Windy收养了一名叫做“古城慧”的中国女孩。

胡英,杭州人,经常帮助收养中国孤儿的美国家庭做一些翻译。胡英转发来了Brian Stuy所做的调查,他的调查显示:美国和欧洲的一些国家在镇远县福利院领养了不少女婴。

他们的领养程序完全合法,他们通过外国中介公司将收养申请提交给中国收养中心,而镇远福利院将自己收养孤儿的信息提供给中国收养中心,由中国收养中心审核配对。中国收养中心受中国政府委托,主要负责涉外收养具体事务。

外国收养人每领养一个孩子都给镇远县福利院3000美元的赞助费。而中国方面把关于孩子的所有相关资料交给养父母,其中包括孤儿的证明材料。

并规定,收养查找不到生父母的弃婴和儿童,办理登记的民政部门应当在登记前予以公告。

官方回应“情况完全属实”

6月15日,胡英转发来一位荷兰养母保留的贵州省民政厅发布的公告,时间为2004年8月14日,星期六,刊发媒体也是贵州都市报,上有14名中国儿童的照片。公告下方同样注明,亲生父母请于60日之内前来镇远县福利院认领,逾期按弃婴安置。

这位荷兰母亲收养的女孩叫做古城俊,捡拾地点是该县羊场镇计生办过道。公告显示,这14名儿童中,有5名女婴的捡拾地点在镇计生办、车站、公路边、路口等公共场所,其他儿童均是在村民家门口捡拾的。

公告显示,古城茜,被遗弃在镇远县焦溪镇田溪村村民陆显德家门前,古城娟,遗弃在青溪镇铺田村彭洪德家门前,古城勇,遗弃在大地乡大地施村付开金家门前(付开金即徐林珍丈夫)。

实际上,他们家门前从未发现过弃婴。虽然时隔多年,彭洪德、徐林珍等人还能确凿地指认出照片上的孩子正是从他们家强行抱走的孩子。而李泽吉、陆显德因为孩子被抱走时太小,而且年份已久,他们已经无法辨认。

胡英估计,那个所谓在陆显德家捡拾的弃婴可能就是陆显德的亲生女儿。

多方证据表明,这些从亲生父母,或者养父母手中强行抱走的孩子,被镇远县福利院“制造”成了孤儿。镇远县福利院送养到国外的婴儿登记资料显示,从2001年至今,该院共有80名弃婴,除两名女婴残疾外,其余78名均被美国、比利时、西班牙等国的家庭领养。至于这3000美金,镇远县福利院的姚福建承认,78个孩子,每个孩子都以3000美元的“抚养费”被外籍人士抱走的。以当年的汇率计算,这笔款项相当于人民币190万元。“把有父母的婴儿强行送到孤儿院,然后送养到国外的情况,经过我们调查,完全属实。”镇远县计划生育管理局纪检组组长唐剑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据《南方都市报》

抵罚款的孩子进了福利院就抱不出来了

焦溪镇计划生育股前任股长石光应曾对这一事件进行过表态。石光应称,他们掌握着全镇所有超生家庭的小孩资料。小孩还在娘肚子里他们就开始盯上了,小孩一生下来,快的二十多天,最慢的两三个月他们就会把小孩强行抱走,不给抱也得抱,哭闹着不给抱也得抱,因为这是土政策的强行规定,但是几岁的小孩他们不要,“怕小孩能认路回家。”石光应说。

而另一个事实是,在2003年到2005年期间,镇远县的农村超生家庭几乎没有人能交得起几万元的超生人口罚款。这也是石光应所说的:“拿不出钱我们就强行抱小孩抵罚款,凡是被当地计生部门强行抱到镇远县福利院去抵罚超生人口款的小孩只要是被抱进福利院就再也不给抱出来了。”

0 个评论:

发表评论